十分鐘看完的恐怖故事
十分鐘看完的恐怖故事
鬼故事,又稱靈異故事,是一種與靈異事件有關(guān)的故事。十分鐘就能看完的恐怖故事你會選擇去看嗎?下面是學(xué)習(xí)啦小編為大家準(zhǔn)備的十分鐘看完的恐怖故事,希望大家喜歡!
十分鐘看完的恐怖故事篇一
民國初年
夜半三更,月亮半明半暗的藏在一團(tuán)烏云之中。
長長的走廊上響起了幽幽的腳步聲,一步步的踏在木板上,好像緊扣著人心…… 推拉的屏風(fēng)門吱呀一聲被拉開,蘇水月執(zhí)著一盞燈走了進(jìn)來。
都不記得有多久沒睡上一個安穩(wěn)覺了,每次才剛一閉眼就做起了噩夢,這么多年了,似乎所有的事情全都忘了,只有這夢始終如影隨形……蘇水月無奈的搖搖頭,點亮了房子里的油燈。
這是一間不小的屋子,前半部分有一張整根樹根雕成的木桌,上面放著茶具,擺放的很有章法。屋子的中間是一個陳舊的柜臺,后面便是幾個大大的看不出材質(zhì)的木架子,上面堆放的是一些繡品,成衣呀、手帕呀、被面什么的,難得的是上面的花兒無一不是栩栩如生的。
蘇水月走到了柜臺后面的一個小小的繡臺前,在香爐中加了一把檀香屑,濃重的香氣合著煙霧彌散開來,讓她緊皺著的眉頭略略舒了一下。
反正也是睡不著,水月索性坐在了繡墩上,拈起一根針,繡起了早上未繡完的鴛鴦……渾然不知外面的天亮了再暗。
走了一天,段皓的腿都有些酸了,卻還是沒能找到小云嘴里所說的水月繡坊。
想想小云也的確是有些無理取鬧,眼看著婚禮在即,竟然會無端端為了禮服而推遲婚期。
“你看看雯雯旗袍上的那朵花,比我的好多了,她是伴娘,這樣一來我的風(fēng)頭不全都被搶光了。”
“你穿什么都好看……”段皓無奈的哄著。
“你呀,就是不懂。”小云戳戳段皓的額頭:“我們倆從小一塊兒長大,素來是什么都比的,如今我嫁人怎么能被她比下去??傊痪湓?,找不到更好的,那咱們的婚禮也不用辦了。”小云倒是氣鼓鼓的走了。
段皓一向都對她沒什么辦法,只有出去找這更美的花,幸好倒是雯雯沒為難他,爽快的叫他去找這家水月繡坊。
天蒙蒙黑了,段皓有些絕望的穿梭在一條古老的巷子里,低著頭前行,突然覺得頭頂有一縷昏黃的燭光,抬頭看了一眼,不由得驚喜。
原來發(fā)出昏黃燈光的小小店面掛著一塊牌匾,上面正是端端正正的寫著“水月繡坊”四個大字。
段皓心中一喜,快步走進(jìn)了繡坊。
“請問……”半天也沒看到人,只好開口問道。
“什么事?”一張臉無聲的出現(xiàn)在了柜臺后面,突然之間倒是嚇了段皓一跳,定眼細(xì)看,卻是一個女子,要說五官倒也算是精致,整張臉卻是半透明的,只染上了燈光蠟黃的顏色,除了薄薄的皮膚之下泛著一點淡青的血管,竟然好像沒有一絲自己的色彩,橫亙在頰邊的一道長疤,生生的讓她看起來有幾分可怖……
“先生?”見來人半天也不說話,水月皺了眉頭,小聲喚道。
“恩?”段皓回過神來,想著看了人家姑娘半晌,自己倒不好意思起來,紅了臉道:“請問這里可是蘇水月小姐的繡坊?”
看著她的樣子,水月無端的覺得快樂起來,青澀的男子,微微發(fā)紅的臉,輕輕的吐出一句:“請問月……”猛地?fù)u搖頭,水月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想到這些,握著胸前掛著的小巧冰冷的琉璃略平靜了下,方道:“我便是蘇水月,先生需要什么?”
“哦。”段皓忙道:“我的未婚妻想要一套嫁衣。”
“嫁衣?”水月輕輕扣著木制的臺面:“這要制成什么花樣……”
“哦,不……”段皓打斷道:“婚禮已近了,我想問有沒有成衣?”
“成衣?”水月站了起來,單薄的身子就像一個紙片,松松的掛著純白的旗袍。
當(dāng)她走近之時,段皓似乎突然看見她手中一直握著的琉璃發(fā)起了光,再細(xì)看時卻無異樣,只是蘇水月已然帶上了笑容。
“先生,成衣倒有一套,只是樣式老了,不知……”
“好好,我趕著要,勞煩蘇小姐了。”
水月笑笑,從柜子下面取出了一個紙包,小心翼翼的打開層層包著的紙,段皓只覺眼前一亮。
其實包裹中也沒什么別的,只是一個紅緞蓋頭,倒是上面繡的花兒靈動的緊?;邮前俚┗ǖ?,難得的是小小的方寸之地竟然容納下那么多的小巧蝴蝶。一叢牡丹開得嬌艷,數(shù)百只蝴蝶穿梭其中,段皓竟然似乎能夠感受到蝴蝶翅膀煽起的輕輕的風(fēng)。線色是鮮艷的,卻不失雅致,竟不像是用來穿戴的東西,而是要鑲在鏡框里掛在墻上的藝術(shù)品。
“您看這個如何?”蘇水月問道。
“很好。”段皓略微顯得有些激動。“蘇小姐可以將嫁衣整套拿出來嗎?”
“這個啊!”蘇水月倒是不急了,走到柜臺外面,從根雕的小桌上提壺倒了一杯茶遞給了段皓。“看先生如此著急,想必也有些緣故吧。”
“這……”對于小云的任性,段皓有些難以啟齒。沒想到水月倒是不再追問,了然的一笑道:“既然如此,先生何不讓本人先看一下呢。”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這東西自繡出來就在我身邊,也有了些感情,若是被人喜歡也算是造化,若是不喜歡就讓它繼續(xù)留在我身邊吧。”
“這個……”段皓怔了一下,道:“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那我就先拿這個回去給她看看。”
水月淡淡一笑,幫忙將蓋頭用紙細(xì)細(xì)的包好交到了他手中,看著他走出繡坊,隱沒在夜色之中。
“蘇水月,你違誓……”繡坊里的燈光更加昏暗,水月的身后出現(xiàn)了一個淡淡的黑影。
“哦?我如何違誓?”身后突然出現(xiàn)詭異的黑影,她倒是安置若素,悠悠的走到桌旁坐下,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你答應(yīng)過我要替我們報仇的,你答應(yīng)要將我們送到她身邊的,你……”
隨著黑影的聲音越來越高,水月胸前的琉璃也突然間光芒大盛了起來。
“不要急……不要急……”她急忙放下茶杯握住了琉璃,柔柔的細(xì)語道:“就是她了,她跑不了……”
正文二
“漂亮嗎?”小云愛不釋手的捧著那塊鮮紅鮮紅的蓋頭,自從段皓把它拿出來之后,她的眼光似乎就再沒有離開過。
“恩。”小丫鬟使勁的點著頭,她算是服了,本來以為自己就是周家最巧的丫鬟了,能繡出最美的花,可看到這塊蓋頭后,她才知道什么是栩栩如生,難怪小姐這么喜歡,隨著她的手一下下的動,蝴蝶仿佛就要振翅飛起,破圖而出。
“還沒看夠啊。”周老爺拄了拐笑笑的走進(jìn)來:“早點睡吧,明天不是約好和段皓一起去看這套嫁衣嗎?”
“爸爸。”小云歡樂的跑上前挽住了父親的胳膊:“要說這東西是成衣又是這么老的樣式,我應(yīng)該不喜歡的??晌液孟窀乔笆赖木壏郑豢吹骄蜎]來由的喜歡了起來。”
“你喜歡就好。”周老爺慈祥的拍拍愛女的手:“下次別再這樣任性了,當(dāng)心有一天段皓不要你。”
“他敢!”小云微瞪了秀目嬌嗔,注意力卻又瞬間轉(zhuǎn)移開來,挽著父親細(xì)細(xì)盤算著:“我要叫人重新為我的婚禮計劃,我要完全按照咱們的傳統(tǒng)來,那些人不是都喜歡西洋的東西嗎?我偏偏要不一樣……”
計劃新的首飾和婚禮流程又讓小云忙了半天,抬頭看看座鐘,發(fā)現(xiàn)時間真的不早了,伸伸懶腰,一陣倦意就襲了來。
“小姐,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丫鬟提醒道,拿起小云手邊蓋頭打算收好。
“別動……”小云突然道,嚇的丫鬟手一顫,紅綢便飄落在地上。
“你怎么搞的……”不等丫鬟反應(yīng),小云已搶上前去將蓋頭抓在手中,不耐煩的揮著手道:“下去下去……”說著也不再理她,自己將紅綢小心的折好,放在枕頭邊上,看著上面的百余只小蝴蝶,迷迷糊糊的睡了去。
“小蝶……小蝶……”半夢半醒之間聽得有人在叫自己,小云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一睜眼,面前竟然是一片花海,遮天蓋地的花兒中間穿梭著成群的彩蝶,艷艷的煞是好看。
“小蝶,你終于來了,我們好想你。”一只格外色彩斑斕的蝴蝶飛了過來,在小云的面前幻化成了一個絕色女子。
“我……我……你……”眼前的一幕讓小云驚的說不出話來,伸著玉指,指指眼前的女子又點點自己,一臉的訝異。
“小蝶你忘了嗎?”女子的笑容溫柔如水,輕輕牽起小云的手,口中喚的依然還是“小蝶”這個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名字。見她還是一臉的茫然,女子耐心的繼續(xù)道:“小蝶,我們都是蝶仙啊,因為歷劫才墜落凡塵的。小蝶,我們都回來了,我們在等你……”說著,大群的蝴蝶仿佛都同意般的圍了上來,在二人的周圍扇著翅膀。
小云早已迷醉在了這番景象中,迷迷離離,自己可不就是那蝴蝶仙子,身子一輕,似也得了一雙翅膀,飛在花中,分不清是花是蝶……
睜開眼,蘇水月已經(jīng)是滿頭的汗,撤去面前的小香爐,將琉璃掛回自己的頸中,冰冷的觸感讓她微微的平靜了下來。
“夢蝶……蝶夢……”喃喃說了一句,她站起身來。
“她會來嗎?”那個女子剪影般的黑影又出現(xiàn)在了一旁。
“你說呢?”水月微笑著問:“誰能不沉醉于這樣的美夢?”
“水月……”黑影頓了頓,方遲疑的叫出后兩個字:“姐姐……”
“奇了。”聽得這聲喚,水月轉(zhuǎn)過身來,饒有興味的看著她:“一直以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叫,今天怎么肯叫我一聲姐姐?”
“剛才……”黑影的頭低了下來:“那個夢,該是廢了你不少心神吧,難得你愿意這么幫我們。”
“謝?”水月唇邊的笑容有幾分嘲諷:“那倒不必,各取所需罷了。”抬頭盯著黑影:“你說只要幫你成事,你便不惜一切代價,不是說笑的吧。”
“怎么會。”黑影的聲音又高了起來,隱約可見其雙手成拳:“這樣的仇……這樣的恨……我不后悔。”
見她的樣子,蘇水月滿意的笑了笑,轉(zhuǎn)身提了燈向外走去,一邊還說道:“明天她必來,你只需耐心等著,我答應(yīng)過的自然幫你。”
“姐姐……”眼見她就要跨出房門,黑影又喚道:“雖然我到醉花葶之時姐姐已經(jīng)離開,但是……還是謝謝你!”
“醉花葶……”這個名稱僅只在舌尖碾過,蘇水月猛地心疼了起來,七上八下好像有太多的東西要沖出來。快步的逃離,月白色旗袍的寬袖一揮,門在背后關(guān)上。
正文三
聽到有人喚自己名字,蘇水月剛從繡架前抬起頭來,便看到段皓與一個清秀的女子站在門口。
“段先生來了。”水月笑瞇瞇的說,看了一眼小云,問道:“這位就是……”
還沒等她說完,小云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開口道:“蘇小姐,昨天的嫁衣可以整套給我看看嗎?”說真的,小云被水月嚇了一跳,在陽光下,水月的臉更是幾近透明的,不僅能看到青青的血管,就連那道疤痕向上翻卷著的皮肉,似乎也看得很清楚,真的不知道這樣的女子是怎樣繡出那么美的花的。
對于她的打斷,水月不以為意的笑笑,指著內(nèi)堂道;“那套嫁衣一直都擺在里面,小姐隨時都可以進(jìn)去看,只是先生不便進(jìn)去。”
“要單獨進(jìn)去啊……”看了一眼水月的臉,小云有些遲疑。
水月依舊笑容不變,用與面容并不相稱的聲音柔柔道:“那么美,美的像夢一樣的東西……”
想到昨晚的夢,小云馬上又沉醉了起來,仿佛受了蠱惑般,點頭道:“好,我跟你進(jìn)去看。”
移過那只白玉的小香爐,水月用長長的指甲挑起一點香末加了進(jìn)去。
“蘇小姐……”小云剛想催促,水月笑著向她擺了擺手,回身在柜中取出一只雕刻精細(xì)的木盒,坐在小云對面,緩緩的抽出了木蓋。
尚未仔細(xì)看那折疊的四四方方的大紅水緞衣裙,小云仿佛覺得一群蝴蝶由盒中飛出,沖著自己而來,猛地向后躲了躲,定神再看之時,香爐中騰起的白煙之后依然是蘇水月的那張臉。
“小姐喜歡嗎?”水月問道。
“蝴蝶……”小云喃喃道,抬起頭正要說什么,突然發(fā)現(xiàn)水月正一臉驚愕的看著她。
“你說蝴蝶,你看到蝴蝶了嗎?”似乎情緒有些激動,水月的身子前傾,頂著面前的桌子。
“是……”小云扶著頭:“從昨天晚上就開始看見,她們說我是……”
“蝶仙。”蘇水月臉上的驚愕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微笑。
“你怎么知道?”小云訝異的望向她。
水月卻并不急著答,伸手將木盒抱在手中,摩挲著柔軟的緞面,過了半晌,才道:“如果我說這件衣服是有些緣故,有些仙緣的,小姐信嗎?”
“信……”小云迅速的點點頭,頓了一頓道:“那是不是說我真的是……”
“這水月不知道。”蘇水月的笑容在煙霧之后有些飄渺,聲音低沉沉的道:“也許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吧。”
“好,就是它了。”小云道:“蘇小姐,要多少錢?”
“錢?”蘇水月笑笑:“不必了,說不定就是物歸原主呢。”
小云想說什么,但瞧瞧水月的神情卻是認(rèn)真的,想了想,還是道:“那就勞煩蘇小姐把它包好。”
“好……”水月俯下身子將盒蓋蓋好,就在紅色的水緞要被掩住的時候,她輕聲的說了句:“今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而盒中亦有一個輕的像煙一樣的聲音應(yīng)道:“知道,這套衣裳的價值是她的命。”
正文四
段皓回房的時候,小云正在細(xì)心的撣著那套大紅嫁衣上的塵土,動作輕柔的就像撫摸著情人。
婚禮之后,她不但沒有將這套嫁衣收起來,反而做了一個衣架將它呈人形掛在床頭,每夜都要望著才能睡著。
“老婆……”自身后環(huán)住小云,段皓一邊嗅著她浴后的秀發(fā)一邊道:“你對它比對我還上心……”
“哪有……”小云不依道,卻不著痕跡的推開了他,伸手撫平褶皺,又撫摸了一會領(lǐng)口用以做紐的那顆大珍珠,才長長出了口氣,回頭對著段皓一笑道:“早點睡吧。”
仿佛已經(jīng)習(xí)慣,段皓也沒再說什么,悶悶的上了床,由著小云還癡癡的看了一會才躺在他的身邊,依舊是面對著嫁衣的方向睡了。
“小蝶,你快來……”剛一閉上眼,美麗的夢境就又出現(xiàn)了。
“別走那么快,等等我。”夢中,小云穿的是一身古時的裝束,也分不清究竟是哪個朝代,前面的女子輕盈盈的好似飄一樣走著,她也提了湘裙勉強趕上。
“姐姐,我們今天去哪里玩?”緊趕著追上了,小云笑著問道。
女子停了下來,扭頭對著她嫣然一笑道:“今天我要帶你去個好地方。”說著攜著她的手快走了幾步,突然兩人就進(jìn)了一個小小的庭院中,亭臺樓閣無一不是精致的緊,花園里滿滿的繁花爭著吐露芬芳,小池塘清澈的池水下面是漂亮的雨花石,生在北方小云何嘗見過這個,不由得欣喜的站在池邊看得出神起來,心里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更讓她對這個地方平添了幾分好感。“喜歡嗎?”女子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后,聲音幽幽道。
“恩。”小云點點頭:“這是什么地方呀,怎么我有種熟悉的感覺。”
“是嗎?”女子的眼睛里含了三分笑意:“熟悉就對了,這曾經(jīng)是我們一起修煉嬉戲的地方呢,有好多的姐妹,大家一起……”說著說著,女子的眼眸之上似乎有了一絲的水汽。
“姐姐?”小云喚道。
“恩?”女子回過了神,又笑道:“真是的,我又想到了從前的日子,難免有些情緒不穩(wěn)。”
“哦。”小云笑一笑,想想又問道:“姐姐,那其它姐妹去了哪里,我們?yōu)楹螘x開這里下凡歷劫?”
“奸人陷害!”女子突然激動了起來,緊握住欄桿,長長的指甲似乎要掐進(jìn)木頭里。小云一時也不敢說什么了,倒是過了一會,她自己平靜了下來,回頭對小云抱歉的笑了一下道:“當(dāng)年的情況實在是……”微低了頭,聲音沉沉道:“每次想起來,我總是難免會恨起來。”
“可是當(dāng)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很慘嗎?”小云問道。女子抬了頭盯著她好一會,方才開口道:“你想知道?”見她如此問,小云急忙點了點頭。女子的神色有些復(fù)雜,過了半晌,道:“其實夢之外的世界也是有這個地方的,你可以在那找到答案。”
“你是說現(xiàn)實中也有這個地方?”小云有些驚喜,這些日子,她是如此沉溺于這個美麗的蝴蝶夢中,從前只說睡眠不好,如今竟是唯恐睡的不夠,大有些只愿長夢不愿醒的勢頭,如果說這不用睡著也有,那不就是…… 女子的眼底泛起一絲笑意,一字字的說:“這便是你家在城郊的宅子會芳苑。”
“我家的?”小云有些不信。女子卻肯定的點了點頭,小云喜道:“那是不是說如果我們?nèi)チ四抢铮瑝艟蜁兊酶?”女子又點了點頭,小云開心極了,翩然的跑進(jìn)了花叢,果然呢,今天的花兒都與平常的夢中不同,似乎有了些香氣。
而女子在她的身后,目光卻有了幾分猙獰。
“你怎么知道會芳苑的?”周老爺疑惑的將手中的茶碗放在了桌上看著小云。
“那就是說咱們家真的在郊外有所宅子叫會芳苑?”小云開心的道。
周老爺點點頭,道:“那是祖上留下的一所房產(chǎn),不讓賣也不讓住,又是在城外的,時間長了大家都快忘了,今天倒被你想了起來。”
“爸爸……”小云笑著走上前,挽住父親的胳膊道:“我去那住兩天好不好?”
“不好!”一反常態(tài),周老爺突然嚴(yán)肅了起來。
“為什么?”小云問道。
“祖上有訓(xùn),那房子不詳,向來都是不許住人的。”周老爺看著愛女道,其實他對那所房子也沒有多少印象了,只記得小時候曾經(jīng)跟母親去過一次,也只是在外面遠(yuǎn)遠(yuǎn)的望了一眼,爹就生氣的緊,為著這事還好罵了母親一頓。
“都什么年代了。”小云有些不服氣:“不祥不祥,有什么不祥的,死人了還是怎么了?”
“這個……”周老爺猶豫了一下道:“這倒是沒聽說。”
“爸爸,您都不知道就說那不詳……”小云搖著父親的撒起嬌來:“別說是不是年頭多了以訛傳訛了,就算真的是不祥,這么多年沒出過事,也早該過去了。”
“不行……”雖然有些松動,但畢竟是前輩們留下的話,想必是有些道理的,周老爺可不想自己的愛女冒險,慈愛的撫上她的手道:“那么多好玩的地方為什么非要去那里呢,叫段皓陪你去到處玩玩,你以前不是最喜歡住那些大飯店嗎,就去……”話還沒說完,突然覺得女兒的臉色變了。
小云突然松開了父親的手,向后退了兩步,臉色透出些青色,聲音陰沉沉的道:“不行,就是那里,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云兒你怎么了?”聽著她森森的聲音,周老爺竟然有種要打寒噤的沖動。
“我一定要去,一定要去……”也不回答,小云只顧雙眼無神的不停重復(fù)著。
“好好,就去,叫段皓陪你……”見到愛女的樣子,周老爺也有些慌了,急忙走上前拉著小云的手答應(yīng)道。
誰知他這句話一說,小云仿佛突然間就正常了過來,扭頭看了一眼父親,滿臉開心的笑,還說:“就知道爸爸最好,爸爸最疼我。”就像方才的異常不曾存在一樣,周老爺松了口氣,女兒喜歡,那就去吧,那所宅子光聽說不詳,這么些年來何曾出過什么事呢,說不定就是老一輩的誤會罷了。
蘇水月閉眼靜靜盤坐在小香爐之前,手中握著正在發(fā)光的琉璃,見到周老爺答應(yīng)了下來,方長出了一口氣,睜開眼來,琉璃上的光芒也隨之黯淡了下來,直至消失。
“命運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動。”她的臉上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容,長身而起,端了身旁的燭臺走了出去。順著回廊走到盡頭,這里有一盆開的正艷的海棠,放下燭臺,她俯身輕輕的扭動了一下花盆,回廊盡頭竟然多出了一扇門,回身端了燭臺,她走了進(jìn)去。
暗門在身后關(guān)閉,水月順著面前的樓梯向下走去,軟底的繡花鞋沒一點聲音,黑暗的地方只有一點點燭光,讓人沒來由的想起了幽靈。
走了好一會,景象才豁然開朗了起來,原來樓梯的前面是個大大的廳子,水月走去將四角的燈都點了起來,看得清楚屋子里空空的,只擺了一張樣式古樸的琴,旁邊是一張?zhí)梢?,躺椅的一邊是一張小小的梨花木圓凳。
走了兩步,就轉(zhuǎn)過了躺椅,這躺椅之中……之中竟然有人…… 或許不該稱之為人,因為這個穿著清朝武官官服的人顯然已經(jīng)死了很久,身上的骨肉都風(fēng)干了,剩著一副完整的骨架。
這情景本來詭異至極,誰知蘇水月倒像是習(xí)以為常似的,神色平靜的坐在了骷髏身側(cè)的圓凳上,唇角帶著微笑,跟“它”說起話來。
“宇天,她回去了,你知道嗎,她回醉花葶了,原來世間因果循環(huán),誰也逃不掉……”醉花葶,提到這個名字,水月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心情,甜甜的,卻又有幾分酸澀,然而對著這骷髏,她竟似想起了什么,沒有停下,繼續(xù)說著:“記得醉花葶嗎?我就是在那里……在那里遇到他的。”說著,水月的笑容帶上了一絲溫暖,她的臉?biāo)坪跻矝]那么猙獰了,反而柔柔的讓人有些心動。“宇天……”她突然趴近了來,笑對著骷髏道:“最后的那天,他都對你說了什么,怎么說的,用什么樣的聲音?”自然,骷髏沒有回答,水月仰著頭等了一會,似乎有些急躁,再一會,骷髏還是沒有應(yīng)答,她有些慌了,縮回了身子,揉著衣角道:“宇天,近來你越來越少理睬我,你是不是怪我,怪我禁錮了你這么多年?宇天我……”她似是要分辨什么,誰知更加詭異的一幕出現(xiàn)了。
兩聲異響,骷髏的頜骨竟然動了起來,沒有了皮肉的包裹,聲音空洞洞的散在廳中:“月,你禁錮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宇天,你沒有不理我呀!”拍拍胸口,水月竟然露出些小女兒神態(tài),自顧自的說著:“我不是不想放你走,可是我怕,我怕你走了就沒人跟我一起回憶他,我怕我忘了、、、、、、”
骷髏幽幽的嘆了口氣,問道:“你是誰?”
“我是蘇水月。”她很快的回答,眼睛里卻沒了那一絲清澈。
“蘇水月……”骷髏念了一遍,長長而又悲涼的嘆了口氣,道:“你早就忘了……”而后不再出聲。
一個有些茫然的女人,一具會說話的骷髏,一間昏暗的大廳……
正文五
“小姐,慢點。”穩(wěn)重的老家人何伯搭著小云的手扶她下車,老爺知道他素來是個妥當(dāng)?shù)娜?,這才叫他陪著小姐和姑爺來會芳苑住幾天的。
面前的會芳苑看不出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雖說是建筑精致講究,但也只是在鼎盛之時大概還算是個了不得的處所。至于現(xiàn)在,更多的是破敗與蒼涼。
可住慣了花園洋房的小姐卻高興的緊,一邊吩咐著搬動行禮要小心,一邊已迫不及待的上前去推刷著朱紅色漆的兩扇門。
大門緩緩的打開,小云一步便邁了進(jìn)來,入眼的是一個不大的天井,直對著寬敞的大廳,除了門這一邊,三面都是2層的小樓,卻都是隔成一個個的小間,看起來不似尋常人家。小房間的門口有些還掛著燈籠??辞闆r,從前應(yīng)該是每一個都有的,而今大部分都?xì)埲绷?,只有小部分還看得清楚上面的字。
“一痕沙、如夢令。”小云仰著頭輕念,突然一陣眩暈,一眨眼間卻發(fā)現(xiàn)樓上的每個房間里都站了一名穿紅著綠的女子,殘破的小樓似乎也變得富麗了起來。
“小蝶,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呀,大家都在等你。”
女子們?nèi)甲叱隽朔块g,憑欄而立,招著手,此起彼伏的喚著她。
“蝶姑娘……”一個眉目清秀,丫鬟打扮的女子無聲無息的站在了她的面前,笑盈盈的道:“您回來了,回房歇著吧。”
朦朦朧朧的,小云竟是覺得她是極熟悉的,只是一時間叫不出名字,于是自然而然的就跟她舉步前行,順著吱吱呀呀的木梯上了二樓,路過了那些以宋詞詞牌為名的點了紅燈的房間,最終停在了名為“探芳信”的房間門口。
“兩位姐姐還沒回來嗎?”下意識的,小云扭頭看了看回廊另一端的兩個獨立房間,那兩個分別掛著“雨霖鈴”、“玉樓春”燈匾的精致屋子黑糊糊的沒有點燈。
“什么?”丫鬟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小云心里更是一陣不清楚,姐姐……兩位姐姐……是誰……自己又為什么會這么問?
段皓正看著人從車上往下抬東西,一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小云已如夢游般的向樓中走去。
“小云……”他喚了一聲,卻不見妻子回答,總覺得她自從來了這里就有些不太正常,實在是不放心,只好在后面跟上。
誰知走到了二樓,小云自己停了下來,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說些什么,就在段皓要上前去叫醒她的時候,她突然自己清醒了過來,仿佛早知道丈夫跟在后面一般,小云轉(zhuǎn)身對著段皓嫣然一笑道:“我們就住這里吧!”
除了周老爺派來照顧他們的何伯,小云將所有的下人全遣了回去,匆匆忙忙的吃了兩口飯后就不知跑去哪兒了,倒是留下段皓一人繼續(xù)收拾著這看來是許久沒人住過的房間。
“姑爺。”何伯靜悄悄的蹭了進(jìn)來。
“何伯啊,隨便坐吧。”段皓一邊說一邊還沒停下手中的活,等了一會,卻聽不到何伯開口說話,這才放下手中拿著的東西轉(zhuǎn)過身來。
“何伯?”老人正站在門口若有所思的望著外面,段皓叫了兩聲才反正過來。
“哦,姑爺……”皺著眉低頭思索了一會,何伯道:“您不覺得這里有些怪嗎?”
“怪?”段皓不解的望著他,從一進(jìn)門就覺得這里殘舊,小云也神神叨叨的,不過一直都是認(rèn)為怪的是小云,倒沒想過是房子怪。
何伯點了點頭,繼續(xù)道:“按說這里是周家的產(chǎn)業(yè),應(yīng)該是一棟外宅才是,可是這房子就像……”說到這里,老人的臉竟然有些微微發(fā)紅,話頭也停了下來。
“像什么?”段皓問道。
“不瞞姑爺說,我年輕的時候曾經(jīng)服侍過老太爺去堂子,這房子像極了那些堂子。”一下子說完。老人出了口氣,不再說話,只看著段皓。
“堂子……”段皓微微沉吟著,近些年都流行所謂的交際花了,這個名詞倒是不常聽到,更別說去了。
“另外……”見段皓沒有反應(yīng)過來,何伯繼續(xù)道:“這房子似乎有些陰氣。”
“何伯。”這會段皓皺起了眉,正想說什么,突然聽到小云的聲音在大廳中響起,不及細(xì)想,快步跑了出來,在二樓上透過欄桿就看到小云獨自一人站在大廳中央木頭搭建的小型戲臺上,肩上披著不知從哪找來的長長紅綢,腳步虛浮,有板有眼的舞著,嘴里還唱道……
“彩袖殷勤捧玉鐘,當(dāng)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fēng)。從別后,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最后一個字從口中吐出時,指下的音符也瀉到了盡頭,蘇水月將手從有些冰涼的絲弦上挪開,臉上盡是迷醉的笑容。
“好久沒碰過這琴了……”溫柔的目光纏綿在古琴之上,水月像是對自己說,也像是對面前的骷髏宇天說。
“想當(dāng)初,他不顧眾人的目光帶我離開的時候我唱的就是這支曲子呢。”輕輕的伏在琴上,用耳朵貼緊琴弦,水月似乎想從中聽到當(dāng)年的聲音:“那一次,年輕的王爺用了5000兩包下醉花葶的花魁,也算是轟動京師了吧。”趴了一會,她突然直起身來,用孩子般的語氣道:“宇天,如果當(dāng)年我們一直都在梅園,如果我不要他去邊塞平亂,你說……你說他會同意嗎?”說完便靜靜的注視著骷髏,等待他的回答。
昏暗的房間中一片死寂,似乎骷髏永遠(yuǎn)不會開口的時候他突然像上次一樣長嘆了一聲,用漫無邊際沒有焦點的聲音道:“你是誰?”
“我?”霎時間,水月的眼睛黯淡了下去,皺眉垂目似乎實在苦苦的思索,過了半晌,用不太肯定的聲音道:“蘇水月……”
跟上次相同,骷髏在聽到她的回答后,不再說話。
正文六
“小云,你要去哪里?”才吃過早飯,小云又要出門,自從到了這里以后,連續(xù)幾天她都是如此,一早出去,好晚才能回來,今天段皓終于忍不住問道。
“我……我去花園坐坐……”說著,小云已經(jīng)走了出去。
段皓從后面跟上,繼續(xù)問:“這些天都是去花園嗎?什么好花園讓你這么喜歡。”
聽了這話,小云突然停了下來,扭頭帶著笑對段皓認(rèn)真道:“真的好美的,好多好多的花,開的那么鮮艷,還有那么多蝴蝶,美得就像夢境……”
“小蝶,你終于來了,我們都備好酒菜等你很久了……”才一進(jìn)花園,眾女子就圍了上來。
自從到了會芳苑之后,小云所見到的不再只是一群似乎通了靈性的蝴蝶,而是幾個真真切切的女子,艷麗嬌媚,照舊的都喚她做小蝶,而她自己似乎也越來越習(xí)慣這個名字,好像自己本就該叫小蝶一樣。
“姐妹們今天準(zhǔn)備了玩什么?”小云笑問。
“今天我們準(zhǔn)備了好酒好菜,咱們一起吃酒行令如何?”一名紫衣女子抿嘴笑道。另外的的女子也跟著附和和起來,小云也就欣然的跟著她們走進(jìn)了涼亭。
桌上已經(jīng)擺滿了佳肴美酒,眾女熙熙攘攘的入了席,好似都是行令的好手般,才不一會的時間,已經(jīng)推杯換盞的聲勢漸起。
“怎么又是我……”小云有些懊惱的接過一杯酒,身旁的綠衣女子一邊笑著將酒推向她的唇邊,一邊道:“當(dāng)年你可是我們中行令的魁首,是不是轉(zhuǎn)了一次世就忘了?”
喝盡了杯中酒,小云已然有了幾分醉意,剛才說話的綠衣女子突然道:“大家快看,小蝶的女婿也跟了來……”
聽得此話,眾女都趕著過來看,小云也跟著回頭,果然看見段皓站在花園邊上,正看著她們,于是便自然而然的就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段皓站在遠(yuǎn)處看著小云,眉頭皺的緊緊的,一路跟著她來到花園,眼前是有一座花園沒錯,可哪里是她描述的夢境花園,沒有嬌艷的花和飛舞的蝴蝶,只有……只有一園焦枯的花木。小云就好似不介意似的,一個人在花園中站著笑了一會就走進(jìn)了中間的涼亭,一會舉手一會仰頭的沒有半刻安靜,竟好似一個人對著空空的石桌喝酒行令一般,就在他想走過去的時候還扭頭沖著他一笑,在段皓看來,這個笑容有幾分詭異。
“姑爺……”何伯從后面走了上來道:“老爺叫人帶消息說是生意上有點小事,叫您回去一趟。”
段皓并不轉(zhuǎn)身,好像漫無邊際的問了一句:“何伯,你看到花園和花了嗎?”
“啊?”老家人有些不明白姑爺為什么這么問,抬頭越過他的肩頭看了一眼,又揉了下眼睛再看一眼方才肯定道:“花園倒是有,可這鮮花……好像是被燒過吧!”
這么一說,段皓似乎突然一下又回過了神,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何伯見問,急忙道:“老爺剛才叫人帶信說叫姑爺回去一趟,車子就在門外候著。”
“好。”說著,段皓已經(jīng)向門外走去,邊走邊道:“小云這樣實在太怪了,我回去順便讓爸打聽一下這里以前究竟是什么地方。”
眼看著走到了門口,突然又回頭對何伯道:“小姐我就托付給你了,看著她別出事,我盡快趕回來。”
“是。”何伯跟在后面恭敬了鞠了個躬應(yīng)承了下來,段皓這才略有放心的上了車。
眾女在喝酒行令的時候,將小云引到會芳苑的那個女子卻始終遠(yuǎn)遠(yuǎn)的站著冷眼旁觀,看著段皓離開,突然詭異的笑了笑,低聲道:“時機已到。”說著撥開了眾女,徑直走到小云面前:“小蝶,今后我們恐怕不能再出來陪你玩了。”
見她開口了,眾女齊齊的沒了聲音,都站在她的身后看著小云,倒是小云急了,上前牽住她的衣袖道:“為什么?”
女子笑了笑,從容的道:“我不是說了嗎,我們都是被貶下界的犯戒仙人,小蝶你運氣好才得以轉(zhuǎn)世有了肉身,而我們……”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飄忽的身影,方才道:“我們都是魂體,為了讓我們安心修煉,這里擺了一個鎮(zhèn)著我們的八卦陣,只要我們出來就會受到極大的傷害……”
“怎么會這樣……”小云越發(fā)急了起來:“前些天不是好好的嗎?”
女子道:“前些天不是好好的,只是我們?yōu)榱巳忝玫那檎x,才不得不支撐著出來見你,可再如此下去,我們怕都是要魂飛魄散的。”攜了小云的手,低頭柔聲道:“我們也舍不得你,只是……”
“什么八卦陣。”小云突然起身道:“毀了它就好,我們姐妹是不分開的。”
“可是……”女子露出幾分為難之色:“我們都還是魂體,那東西對我們……”
小云急道:“是不是我有了肉身就不怕的,姐姐告訴我要怎么做……”
看著她心急火燎的樣子,女子不由在心底暗笑,面上卻依然是三分為難之色,緩緩道:“八卦陣的陣眼在地下的暗室里,從一樓大廳屏風(fēng)后面可以直通下去,隨便動動擺在桌上的鐵八卦就好,只是……”
小云卻是等不得了,也不聽她說完就向大廳走了過去。女子的眼中盈滿了笑意。
“青蓮姐,我們這樣好嗎?”紫衣女子湊上前道:“畢竟小蝶她……”
“她是害死我們的人……”被喚作青蓮的女子突然道,聲音有些凄厲。
正繡著花,一團(tuán)彩線卻在指間糾結(jié)了起來,蘇水月放下針梳理了起來,半天仍是一團(tuán)亂,她嘆口氣道:“糾糾結(jié)結(jié),誰肯放過誰?”話音剛落,胸前的琉璃又亮了起來,這次她就任由它亮著,冷冷看著窗外道:“你也急了嗎?不必急,就快了……”
正文七
小云只身來到了大廳,轉(zhuǎn)過屏風(fēng),果然看見一塊黑乎乎的木板,掀開木板,下面露出一條窄窄向下的走道。
順著走道,小云來到了一個小房間之中,房子小的很,大概是哪里設(shè)計了可透光的孔,雖是地下卻也有淡淡的光可以看清周遭。
屋子的兩邊是長條桌子,上面擺著透明玻璃匣子,里面都有一片花瓣,或是梅花、或是桃花各不相同,奇怪的是似乎放進(jìn)去的時間不同,這些花瓣有的尚有顏色,有的半黃了,還有的干脆就枯萎的毫無生機。
而這些桌子的前面真的擺著一個鐵八卦,小云心中一喜,快步走上前,想了想又不知從何下手,索性搬起鐵八卦丟在了一邊。
“小姐……”外面?zhèn)鱽砗尾慕新?,小云怕何伯找到這里,忙著想走出去,三步兩步的跨到門口,卻發(fā)現(xiàn)來時的門,來時的門竟然不見蹤影……
“哈哈……哈哈哈……”如銀鈴般的笑聲此時聽來有幾分陰冷。
“誰……是誰在笑”小云有些慌了神。
“小蝶姐姐……”眼前似乎有黑影在繞,陰陰的聲音重重疊疊的響在耳邊:“你不認(rèn)得我們了嗎?不認(rèn)得了嗎?”
“你們……”小云本能的向后退著,手心里涼涼的全是汗,退了幾步便撞上了擺放鐵八卦的臺子。
鐵八卦……不知怎么的,小云向丟在一邊的鐵八卦看去…… “小蝶……”青蓮正站在她的身側(cè),不偏不倚堪堪的將地上的八卦擋住。
“姐姐……”小云喚,雖然已經(jīng)覺察出有什么不妥,卻仍抱有一線希望道:“姐妹們呢,帶我出去,我要去找她們。”
“你要找她們?”青蓮微微的牽起嘴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那就不必出去了,她們?nèi)谶@里”話音剛落,房間中笑聲又從四處回響了起來,刺啦啦的好像刮在人的心上,四周黑影憧憧,還充盈著一股焦焦的味道。
“你們……”小云只覺舌頭發(fā)木,冷汗瞬間浸透了內(nèi)外衣衫。
“小蝶。”青蓮獰笑著飄近:“你忘了嗎?姐妹們?nèi)绱硕际前菽闼n呀……”剛說完這句,她突然也變了起來,一半的臉還是笑顏如花,另外一邊已然呈現(xiàn)出火燒后的焦黑。
“小蝶……要還的,你始終要還的……”露在衣袖之外的半截漆黑胳膊向著小云襲來。
“是的,要還的,每個人都要還……”握著琉璃,水月站在密室正中,衣衫無風(fēng)自動。
“月……”骷髏緩緩的開口,平靜而冷漠,與她的熾熱恰成對比。
“什么?”水月轉(zhuǎn)過身看著他。
“我后悔了,后悔將這個辦法告訴你……他要我照顧你,可你現(xiàn)在卻成了這樣,我想他也是怪我的,我想我沒有面目見他了……”說著,骷髏的身上突然冒出了淡淡的白煙。
“宇天……”水月顯得十分驚慌,快步跑到了骷髏的面前卻只能不知所措的看著骷髏身上的白煙越來越濃,聲音里充滿了無助:“你為什么……為什么要自散魂魄……連你也不陪我了嗎?”
骷髏恍若未聞,只一個勁的喃喃道:“琉璃……我該如何見你……”
天已經(jīng)漸漸的暗了,段皓坐在汽車上表情凝重。
對會芳苑的調(diào)查結(jié)果讓他不敢再耽擱,只派了一個家人去跟周老爺匯報,自己馬上驅(qū)車掉頭。
大概是周家的上幾代都對會芳苑的事諱莫如深,所以偌大個宅子上下竟然沒有一個人能說出當(dāng)年發(fā)生的事。正頭疼的不知該怎么辦好的時候,路過一家茶館時,本想進(jìn)去簡單的歇歇腳,誰想正好聽到一個說書人搖著扇子說書。
段皓正累的緊,也就聽了一兩句,其中有一句就提到“玉樓春”。
“玉樓春。”段皓端著茶杯突然怔住,皺著眉頭在心里想了一通才隱約記得,好像會芳苑的樓上便有一間房子叫這個名字。
“也就是我,其它人斷然難得知道。”說書人被請到了包廂中,抿了一口茶方道:“先祖在那醉花葶中說書,我才恰好知道這段故事。”
“醉花葶?”段皓有些奇怪,顯然沒聽過這個名字。
“依我看,先生說的那個會芳苑就是當(dāng)年曾經(jīng)名動一時的青樓醉花葶。”
“既然是青樓,為何又成了周家房產(chǎn),還說是不詳之宅?”段皓問道。
說書人搖搖頭道:“這個我卻不清楚了。”抬頭對上段皓的眼道:“先生不是想聽當(dāng)年的故事嗎?”眼神微微含笑,意味明顯。
段皓突然返過神來,伸手掏了兩塊大洋遞給了他,說書人的臉色還是沒什么變化,只將大洋收到懷里,才悠悠道:“說到醉花葶,曾經(jīng)是京城第一青樓,老板馮九娘是個有名的戲子,年紀(jì)大了才用多年的積蓄開了這個地方。”頓了頓又道:“不過真讓這地方出名的卻是兩位主事姑娘,兩位姑娘是姐妹兩個,聽說也是出身仕宦,只是家里被官司連累才落到了這個境地,入了葶后九娘依規(guī)矩給她們起了名字,長的就叫月娘,幼的喚作翠岫。先祖曾說月娘姑娘秉月貌,翠岫姑娘擅風(fēng)情,全都是少有的人物。”
“既如此。”段皓問道:“又為何是現(xiàn)在這副樣子,似乎……”段皓想了一下才說:“似乎被燒過。”
說書人卻不回答,低著頭似乎思索著什么,半晌,并不理會段皓,只顧繼續(xù)講道:“大概是月娘姑娘的聲名遠(yuǎn)播,竟然驚動了當(dāng)時的逍遙王爺,只是來醉花隨意走走,誰知就是一見鐘情。不顧身邊人的反對花重金包下醉花葶的花魁,而月娘也是個有情有義的,兩人倒是過了一段神仙眷侶的日子,可這種好景終究是不長的,逍遙王爺在出征之時陣亡,月娘也就跟著下落不明。”
“那醉花葶怎么被燒了?”見他半天沒入主題,段皓忍不住提醒。
“這就要說后來了,聽說朝廷不知怎么地說逍遙王爺謀反,褫奪了他一切的封號,將他的親信殺了個一干二凈,好像是他身邊的一位蔣軍有幸逃回京城,翠岫姑娘因著月娘的緣故收留了他,就被朝廷發(fā)現(xiàn)了,再后來……”說書人停了下來,緊皺著眉頭,想是想到了當(dāng)年的慘景。
段皓自然明白了他要說的內(nèi)容,一時也摸不著頭緒,隔了半晌突然想到小云是自見過那方繡帕之后才變得奇怪起來,問道:“那你的祖上提及過蘇水月嗎?”
本事隨意一問,誰知說書人的神情竟大變起來,端著茶杯的手也穩(wěn)不住了,簌簌的抖了起來,半晌方道:“蘇水月……先祖說……那是妖精……真正的妖精……”
一個女人被喚作妖精,可以有很多解釋,但此刻,段皓沒有誤會……
正文八
“不要……”小云驚恐的向后退去,努力的想要躲開那截焦黑的手臂,“咚”的一聲撞上了實墻,眼見那手臂越來越近,小云心里一寸寸的涼了下來,只以一點殘存的意志努力的擠著,試圖離她遠(yuǎn)一點……再遠(yuǎn)一點……
突然,身后堅硬冰冷的墻壁軟了一下,小云的身子已然陷了進(jìn)去。
原來通過那面墻便是會芳苑,小云顧不上想別的,站起來就向前跑了去,嘴里還嚷著:“何伯、何伯……”跑著跑著,踢到了腳下的太湖石,被絆倒在地……“姐姐怎么了,怎么不小心點呀。”身旁有人道,小云急忙轉(zhuǎn)頭,一個丫鬟打扮的清秀女子端著一個托盤,正笑盈盈的看著她。這才發(fā)現(xiàn)會芳苑雖然還是會芳苑,卻不復(fù)先前殘破的樣子,一片雕欄畫棟,膩膩的歌聲飄灑在被燈火照亮的夜空,有些墮落的美。
“沒…沒事……”知道有些不對,小云不敢耽擱,卻也不敢惹急了不知道是什么變的丫鬟,只一邊答應(yīng)著一邊向前跑去。
“姐姐慢點……”她倒是沒追來,只是在后面笑著囑咐,可這笑聲在小云聽來,還是有幾分陰森。
跌跌撞撞的跑著,小云突然看到一間房子,上邊的燈籠寫著探芳信,記起這是自己住的地方,自然而然的就推門進(jìn)去。
“小蝶你回來了,我正等你呢。”綠衣女子盈盈而立,手中捧著一只錦盒。
明亮的燭火讓小云有了一瞬間的恍然,依稀記起自己就是這地方的一名姑娘,喚作小蝶,恰是住在這探芳信的。
“姐姐怎么來了?”口中答著,小云卻驚懼的緊,不知自己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似乎就只是上下兩片嘴唇不聽使喚。
綠衣女子仍是笑著,將錦盒放在桌上一邊打開,一邊道:“不是聽說段公子過些日子就會來迎娶你嗎,姐妹們湊在一起給你做了一套嫁衣。”說話間,一套精致的緊的大紅嫁衣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小云的面前,鮮艷的顏色,柔柔的水緞面料,上面繡著百蝶穿花的圖案。綠衣女子將一方蓋頭執(zhí)在手中微笑道:“姐妹們按著你的名字挑著這個花樣做了,想必你是會喜歡的。”玉指點上一只只小蝶道:“你瞧,很多姐妹都有份呢,別小看這蝴蝶,都是姐妹們的祝福呢,祝福你和段公子白頭到老。”女子的眼中蘊滿的都是笑意。
“多謝姐妹們。”小云接過繡品,讓柔軟的觸感在指尖流過。
“開快一點。”許久不到,段皓擔(dān)心小云的安危,向司機吩咐道。
“姑爺,有些奇怪呢。”司機道。
“哪里奇怪?”
“按說這路也不是第一次走,這些時間也該到了呀。”司機這么一說段皓也注意到了,平常這么久早就到了,順著車窗向外看看,遠(yuǎn)處的燈好像根本沒有變換方位。
突然一個急剎車,段皓控制不住的身子前傾,用力扶住前座才沒撞上去,剛想說什么,就聽司機跨下了車,對著車前嚷道:“不要命了嗎你。”
等到坐穩(wěn)了抬起頭向前看時,段皓看到一個道士打扮的老者站在車前,似笑非笑道:“眼中路非腳下路,腳下路非心中路。”說著不顧司機的呵斥走到車前,從車頭拿下了一只焦黑的蝴蝶,突然之間,段皓覺得眼前的景象變了,剛才的一段彎道竟然變成了直路,回頭再看車轍,原來自己的車壓根就是一直在原地打轉(zhuǎn)。
意識到自己遇到邪事兒,眼看道士就要離去,段皓急忙下車喚道:“道長……”
道士停下,回頭對段皓一笑道:“先生還有事?”
“道長。”段皓問道:“我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東西……”雖然有了心理準(zhǔn)備,但是提到這個,還是有幾分不自然。
“看來它們并不想要你的命,只是想拖延你。”道士說,卻并沒有正面回答,想了想,才又說:“如果你是要去的是前面,那就趁早返回吧,雖然不知道它們?yōu)槭裁催@么做,但是陰氣這么重,大概出了事。”說著轉(zhuǎn)身就要走。
“道長。”顧不得什么,段皓上前牽住道士寬大的袍袖:“是不是醉花葶那邊出事?我妻子在那里……”
“醉花葶?”聽到這個名字,道士顯然是怔了一下,停步轉(zhuǎn)身,看了段皓好一會,低頭掐指一算,笑道:“原來如此,前世因、今世果,有什么事也是早已注定的。”
“道長,你救救我妻子。”
“也罷。”道士并沒有多做推辭,爽快的道:“我就跟你走一趟吧。”
蘇水月跌坐在躺椅前,眼睜睜的看著椅上的骷髏化為一團(tuán)白煙消失不見,心中一片失落,落的仿佛摸不著底了。
突然,胸前的琉璃又放出光芒,她心中一驚,急忙握住,閉眼感應(yīng),半晌睜眼,臉上帶了幾分戾氣:“局被破了,有人要壞我好事。”說完才想起骷髏已然不會再聽到,嘆口氣不再看那躺椅,轉(zhuǎn)身而出。
“小蝶,你真的感謝我們嗎?”綠衣女子看著小云,仿若含水的眸子透出一絲的凄楚。
“是啊。”小云答道:“姐妹們?yōu)槲疫@么費心,我自然是要感謝的。”
“那為什么要燒死我們?”女子的聲音轉(zhuǎn)而凄厲。
“沒……”小云剛要否認(rèn),突然有些記憶殘片涌入腦子。
“小蝶姑娘,若你想正大光明的嫁給段大人,就要知道需要付出什么。”
“王爺,原將軍被翠姐姐藏在大廳后面的密室里……”
“小蝶,別說本王言而無信,一柱香的時間,我會命人去燒醉花葶和殺你的如意郎君,而你手中的免死牌只能救一個。”
“姐妹們,我對不住大家,來世……來世小蝶必然還你們。”
正文九
段皓帶著道士趕到會芳苑門口,里面隱約可見火光,何伯在門口似乎是要進(jìn)去,卻不得入。看到段皓回來,滿頭大汗的跑上前來道:“姑爺,小姐在里面,可是我進(jìn)不去呀……”
段皓正想說什么,道士在旁邊微微一笑,伸手一指,扭曲的空間就已經(jīng)回復(fù)正常,大門還在原來的位置上,道士領(lǐng)先跨了進(jìn)去,段皓和何伯緊緊跟上。
“姐妹們,我……我……”小云一邊向外跑著一邊說道:“我不想的。”
“你不想?”青蓮半焦的臉出現(xiàn)在她的身側(cè):“你不想為什么要燒死我們,為什么?我要讓你嘗嘗被活活燒死的滋味……”說著大火蔓延了上來,眼看著就要將小云包圍住。
“大膽妖孽。”火只是略微的燎焦了小云的頭發(fā),隨著一聲暴喝,青蓮慘叫著退后。
“青蓮姐姐……”一群黑影圍了上來,聲音充滿了關(guān)切。
青蓮顯然是受了傷,嘴角掛著黑色的液體,掙扎著從黑影堆中立起身來,面目猙獰道:“什么人來多管閑事!”
“段皓……”小云身邊的火也跟著消退,跌跌撞撞的跑向丈夫,卻立足不穩(wěn)向前摔去,幸虧段皓在她未落地之前接住了她。
“別怕,我回來了。”段皓將嬌妻攬入懷中,輕拍著她的后背柔聲道。
青蓮冷笑一聲,陰惻惻道:“果然恩愛,難怪她會為了你搭上我們所有人的性命。”說著又欲飛身而上。
“還敢傷人!我就要你再嘗一次焚身之苦。”道士哼了一聲,袍袖一揮,一團(tuán)三昧真火自指間飛出直襲青蓮。眼見躲避不及,身側(cè)的一個黑影迅速的掠上,以身擋住了真火。
“啊……”一聲凄而長的慘叫劃破了夜空,黑影逐漸顯出人形,卻瞬間又被燒得焦黑,整個人打著卷扭曲了起來,一股奇異的臭氣彌散而出,不一時就變成黑煙,隨風(fēng)而散。
“紫娟!”青蓮叫道,卻始終不敢靠近那團(tuán)火,身后的一群黑影卻也都是簌簌發(fā)抖。
“怕了嗎?”道士的笑帶上了幾分猙獰,早已沒有了初時的仙風(fēng)道骨,惡狠狠道:“燒死你們,再燒死你們一次,看你們?nèi)绾巫鲪骸?rdquo;說著袍袖再揮,又有幾團(tuán)真火飛出,尚未觸了眾黑影,尖叫聲早已響成一片。
青蓮一臉的絕望,滿目赤紅恨恨的看向小云和段皓道:“罷了罷了,老天無眼,始終不能討回公道。”言罷不再看就快燒到身上的火球,仰起頭怒視著有些發(fā)紅的夜空,仿佛要在消散前將積壓百年的怨氣全部釋放而出。詭異的是,頭頂?shù)奶炜账剖怯辛嘶貞?yīng),竟然如玻璃般微微映出她駭人的面容。
“是時候了。”蘇水月站在會芳苑……不,是醉花葶的門口,長長的黑色披風(fēng)蓋住了單薄的像紙片一樣的身子,仰頭看著變大罩在青蓮和一眾變?yōu)楹谟暗淖砘ㄅ宇^上的琉璃,喃喃自語:“好大的怨氣。”
“你終于來了。”道士轉(zhuǎn)頭看到了她,奇奇怪怪的冒出了一句:“我知道你沒死,只是沒想到我要第二次燒死她們,你才出現(xiàn)。”
“恩?”蘇水月轉(zhuǎn)過了身,怔怔的盯著他,眼神早已渾濁:“你認(rèn)得我嗎,為何要我出現(xiàn)?”
“我自然認(rèn)得你,你不認(rèn)得我了嗎?”道士道,看了看水月空無一物的眸子,突然道:“或者說,你不認(rèn)得你自己了?”
“我?”水月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道:“我是蘇水月。”話雖是這么說出了口,語氣中卻滿是遲疑。
“蘇水月?”道士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前仰后合的笑了起來:“你是蘇水月,我用醉花葶上下的命逼出的是蘇水月?”
“逼出我?”水月冷笑了一下:“我只是來取我要的東西。”說著又朝青蓮那邊看了過去。
青蓮似是再也看不到旁邊的事,只被一塊琉璃所籠罩,狠狠的望著天,頭頂一陣黑氣漸漸升騰而起。
“殘魄琉璃?”道士的臉色也變了變:“你在收集怨氣,你要做什么?”
“你不知道嗎?”蘇水月笑了起來,帶著傷痕的臉上有了幾分光彩:“你能擺出鎮(zhèn)住醉花葶怨氣的陣,能將用龍脈之氣鎮(zhèn)服他,卻看不出我在做什么?”話一說完,她自己突然又住了口,蹙著眉,道:“我認(rèn)得你?”
“想收集怨氣破陣救逍遙王,你還能是誰。”道士死死的盯住水月,一字一頓道:“月娘,你究竟還是沒死。”
“月娘……”輕念著這個名字,水月慘白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月娘……月娘……”一直念下去,耳邊似乎有無數(shù)的聲音在喚月姐姐,每喚一聲,就是痛入骨髓。
“積累了怨氣的厲鬼,就是靠著一絲怨念存在于天地間,你在她們怨氣最盛之時強行拔除,她們就會魂飛魄散永不超生。”踏近兩步緊緊盯上她的眼,道士沉聲道:“我想不到,她們也想不到,‘月姐姐’會如此狠心……”
水月握著胸口俯下身子,緊皺著眉頭,只覺好多好多的聲音涌入腦子,像是要將整個頭都撐破。最終,所有聲音卻匯成了一個:“月娘,端王爺以逍遙是妖物為名向皇上進(jìn)言,害死了他,又以皇脈之氣做陣,讓他永世不得超生。”“月娘,天地之間最執(zhí)著的怨氣可以破陣,只要破陣他就能回來……”
“天地之間最執(zhí)著的怨氣能讓他回來。”只念了這一句,水月握了握拳,又站了起來,口中說著,已加緊了對罩在青蓮等眾女頭上的殘魄琉璃的控制,琉璃的光芒才微一暗淡,早已又盛了起來。
眼見黑氣有了減弱的跡象,道士也有些急了,大步想要跨到水月身邊,才走近了兩步,就被一股強烈的氣息阻擋而回,欲進(jìn)不能,心中焦躁。半天了,突然眼睛一轉(zhuǎn)道:“月娘,你真的不認(rèn)得我了嗎?囚禁你引來逍遙,害死他鎮(zhèn)住他,燒了整個醉花葶……我是端王……”
“端王……”果然,水月不再專注于正在吸收怨氣的琉璃,猛地轉(zhuǎn)過頭來,盯著道士,眼眸之中似是要噴出火:“是你!”
“是我。”提到自己曾經(jīng)的身份,道士似乎也有了幾分癲狂:“認(rèn)不出了嗎?我也認(rèn)不出你了,逍遙讓人帶走了你,我知道你沒死,可我沒想到你變成這樣半死不活。”說著,指著琉璃之下的一群魂體道:“她們!你曾經(jīng)的姐妹們,恐怕都認(rèn)不得你了
“認(rèn)不出我……我是……我是……”喃喃著,水月的眼眸又罩上了一層濃霧,讓所有人包括自己都不辨東西,雙手漸漸的抱上了頭,臉上的表情痛苦無比。
道士試探的向前跨出了一步,這次沒有了那股氣息的阻擋,他心中一喜,正要揮袖而上,水月突然又抬起了頭,眼睛紅的像是充了血,竟然有些像剛才的青蓮。
“我是蘇水月。”她的聲音寒得像要把人凍結(jié):“我要救他,不惜一切代價。”說著,一手向前揮出,一股黑氣沖著道士而來。另一只手在身后結(jié)印,加深了對殘魄琉璃的控制。
道士沒想到她能如此快的回過神,狼狽至極的躲開了那團(tuán)黑色成形的怨氣,咬咬牙,從腰側(cè)取出一只葫蘆,揭開了蓋,隨著紅色的煙霧,一個輕紗似的身體從壺中飄出。
“姐姐呀。”身體的主人出聲道:“姐姐呀,你是月娘啊,你忘記了嗎?”
“你……”水月的動作再次停下:“你是……”
“她是你妹妹翠岫。”道士陰冷的笑著。
“姐姐……姐姐……你又丟下了我和醉花葶嗎?”紅衣的魂體也不答話,只是自顧自的說著:“姐姐,你是月娘,你是醉花的月娘。”
“她怎么了?”看出魂體的異常,水月問道。
“當(dāng)年被火燒而亡,我只來得及聚合她的一魂一魄。”道士答。
“翠岫……”水月突然眼中流淚,道士瞅準(zhǔn)了機會再次欺身而上。卻不想再次被一股白光所阻擋。“什么人!”一聲斷喝,回答他的卻是一陣笑聲。
正文十
“我是蘇水月呀。”粉紅的輕紗若隱若現(xiàn)的包裹著白玉般的身子,女子年輕絕美的臉上帶著一絲譏諷的笑容。
“蘇水月……”道士與水月……不,是月娘一同叫出。
絕美的女子微微一笑,伸手一指,腰側(cè)的寶劍飛出,已到了道士的頭頂,不及再去注意其它,道士應(yīng)付的狼狽不堪。
“蘇水月……”月娘早已將妹妹翠岫的一縷殘魂收在手中,此時卻怔怔的看著款步而來的女子蘇水月。
“是啊,我是蘇水月,那只小狐貍,本是逍遙王身邊的侍從,那年受傷被你揀回了醉花葶。水月這個名字是你為我取的,我才是蘇水月呀。”一步步的走近,水月一把握住了月娘如柴般的胳膊“這么多年了,你當(dāng)自己是我,為什么?”“我?”看著她,月娘似乎有了些心虛,半句話都說不出。
“你也不敢承認(rèn)你是月娘了嗎?”不知從哪拿出一塊鏡子,放在了月娘的面前,水月道:“你看看現(xiàn)在的你,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你的確不是月娘,就是他回來也認(rèn)不得你。”
“不要……不要看……”低下頭不去看鏡中的影子,月娘痛苦的呻吟。
“那個端王哪里是他的對手,他是以你的命來逼王爺?shù)?,王爺為了你才甘愿被囚禁千年,可你呢,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頓了頓,水月的聲音中也有了一絲傷痛:“宇天告訴你這個法子,本來是要你活下來,可你現(xiàn)在……”壓低了聲音,水月道:“你還不如***。”
“死?”聽到了這個字,月娘反倒冷靜下來了一點,看著水月道:“如果我死了能見到他嗎?”
“你……”水月微皺了眉頭。
“我想過死。”月娘卻不看她,自顧自的繼續(xù)道:“可我怕,我現(xiàn)在的樣子,如何見他?所以……”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月娘像是下定了決心:“所以我只能想一件事,救出他,我只要救出他。”說完,又轉(zhuǎn)過身去準(zhǔn)備繼續(xù)吸取怨氣,卻發(fā)現(xiàn)青蓮等眾女癱坐在地,滿臉哀婉的看著她,殘魄琉璃卻不見了蹤影。
“琉璃……”月娘驚叫。
“在你的頭上。”水月冷冷道。果然,那塊五彩斑斕的琉璃已經(jīng)移到了月娘的頭頂,隨著她身體里黑氣的散出,越發(fā)變得色彩鮮艷。“你太偏執(zhí)了,天地間最執(zhí)著的怨氣是你才對。”
“我……”略微的掙扎了一下,月娘突然停了下來,望著頭頂了琉璃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樣值得嗎?”水月來到了她的身邊,問道。
“沒有值不值得,如果這樣能夠救他,也好……”這時的月娘反倒平靜了下來,也不看水月,只抬頭看著絲絲縷縷濃重的黑氣從自己的頭頂散出。
“可是你會魂飛魄散的。”水月緊盯著她道:“就算是他回來了,你一樣見不到,你有沒有想過他是不是開心?”
執(zhí)念太深,月娘早已被殘魄琉璃整個罩住,已然聽不到她的話,黑氣進(jìn)入琉璃又化為了五彩的光,射向天邊。
“逍遙……”道士端王剛剛掙脫飛劍就看到自云水深處走出的人,他的兄弟,自小就妖異優(yōu)秀的讓他嫉妒、甚至發(fā)狂的逍遙王。
“她的執(zhí)念太深,我……”水月歉然對他道。
“我知道……”逍遙徑直走到了月娘的面前,隨著怨氣的散出,她的身子逐漸變得透明,臉上的煞氣去除,略見了幾分昔日的清秀。
“月兒……”逍遙輕輕的喚:“我們走吧。”將半透明瀕臨消失的身體攬入懷中。
“去哪里?”沒有了殘魄琉璃,沒有了怨氣,仿佛連分別的百年時光都不曾有過。
“去一個有花有酒的地方。”
“我們能夠永遠(yuǎn)在一起嗎?”
“能,永不分開……”
水月、端王、小云、段皓還有醉花的眾女只看到逍遙抱著月娘逐漸遠(yuǎn)去,月娘的身子越來越透明,直至化為一縷輕煙,可逍遙雙手的動作始終未曾變過,仿若將最珍貴的東西捧在懷中。
“值得嗎?”水月在他們的身后問道,可她的臉上也滿是疑惑,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不能回答。
云水深處,風(fēng)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