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心情散文隨筆:泄柳店,相約在一個雨天里
旅游就是去一個沒有去過的地方,踏上新的旅程,去放松自己的心情體會別樣的樂趣,下面就一起來欣賞這篇佳作吧!
知道泄柳店這個名字,完全取決于那個因色被弒的齊國國君姜光。沉淀了至少有三百六十五天之后,終于在一個令人傷感的天氣里相會了。
昏暗的光影里,我終于和醞釀了一年之久的這個村莊的符號見面了。村頭,一臉茫然而又冰冷的石碑,告訴我了僅有的一段肺腑之言:泄柳店,建于周朝,村名因人名命名。”村名?人名?簡短的再也不能簡短的碑銘,讓我一頭的霧水。不對!是一頭的雨水。這是我觀看碑文時原景重映。難道說這村落與孔老夫子的得意門生,七十二賢士人之一的泄柳有關(guān)聯(lián)?
說起這個孔門高徒呀,其實也就是《史記》記載過的子柳、子庚,他名顏辛(或顏幸、顏柳),春秋末年魯國人,大約生于公元前505年,比孔子小四十六歲,他學(xué)富五車,品德高尚,被歷代帝王所推崇。唐開元二十七年封少蕭伯,宋大中祥符二年封其為陽谷侯,明嘉靖九年追贈為先賢。北宋文學(xué)家周起曾撰文贊美他:“增封云嶺,詔畢魯堂;顯允君子,會儀有章。英概如挹,德音不忘,橫亙千古,淳風(fēng)載揚。”記得在《孟子外書》有這樣的記載:“萬章問曰:”子庚何人也?孟子曰:‘古之高人也。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
我撫摸著村碑那深深鐫刻的“泄柳”二字,任由思緒滑過無際的長空,去那個遙遠(yuǎn)的時代搜尋這位先賢的身影。
在魯國,對!是在魯國的都城內(nèi)。魯哀公的小兒子死了,魯哀公想準(zhǔn)備出殯時拉棺材用的大繩,又怕違犯了禮制,就去請教孔子學(xué)生有若。有若說:可以。仲孫、叔孫、季孫氏都曾經(jīng)用過。”泄柳卻勸阻說:“過去天子用車轅畫有龍圖案的殯車裝載棺材,諸侯用不畫龍的殯車裝棺槨。在送棺槨入墓穴時,用榆白皮的汁液涂在墓道上,讓棺槨滑入墓穴,這個時候才用拉棺材的大繩子。這三個臣子公然違背禮制,不用殯車而只用大繩,希望國君不要向他們學(xué)習(xí)。“這只是生活中的一個小片段,卻從中折射出泄柳是一個禮學(xué)修養(yǎng)深厚,社會知識淵博的“知禮者”。也可以從這件事上窺知泄柳維護(hù)周禮,尊崇君權(quán)的意識是如何的根深蒂固,這在那個遙遠(yuǎn)的封建時代,是難能可貴的。
一聲汽笛打斷了我的思憶脈絡(luò),拽回到身旁車水馬龍的省道上。稍作暫時的現(xiàn)實插曲,思緒又重新連接起來,又回到了兩千年前的春秋時代。
仍然是在洙水縈繞的魯國都城某一隅,泄柳的母親因病去世了,他的弟弟子碩請求備辦喪葬的器用。泄柳問:“用什么來備辦呢?子碩說:“請把庶弟的母女賣掉。”泄柳說:“怎么可以賣掉別人的母親,用得來的錢安葬自己的母親呢?不行”。“他的母親下葬后,子碩想用別人送來助葬的錢帛備買祭祀器物。泄柳說:“不能這樣,我聽說君子不惜喪葬之事以利其家,還是把剩下的錢財分發(fā)給貧窮的兄弟吧。”通過歷史鏡頭的重映和回放,我們不難看出泄柳是個頗具不損人利己的人,大有不取不義之財?shù)木语L(fēng)范。
在通往村子的狹窄深巷里,我苦苦思索著這里的先民們?yōu)楹伟炎约旱木幼〉赜靡粋€外國人的名字來命名,肯定是有緣因的。我猜想,極大有可能是當(dāng)年他追隨著孔老師來齊國時投宿眼前的某家客棧,店家及四鄰仰慕泄柳先生之高風(fēng),把他曾投宿的這地處便呼作泄柳店。是與非枉作瞎猜,不過不是沒有一點道理,我一根筋的這樣認(rèn)為。
事過境遷,除了空留下這個令后人猜想不已的村名外,并非留下有關(guān)他的什么蛛絲馬跡?,F(xiàn)在村莊已經(jīng)是一個有居民326戶的不小村落,整齊的磚瓦房,筆直的水泥路,整個村子我找不到一星半點的舊痕跡。除了村西那座被崔杼殺死的莊公墓,再也找不到屬于那個年代的歷史影子。在一起去村民崔善堂家的路上,當(dāng)過十六年村支書的王華堂告訴我,崔姓在村子里屬于第一個大姓,我的腦海中立馬與那個弒君的崔杼聯(lián)系在一起,如此眾多的崔氏后裔是不是他的后代子孫呢?兩千年來他們守著給祖先帶來恥辱和惡名的齊莊公,讓其安安穩(wěn)穩(wěn)地沉睡著,為其祖宗的行為而懺悔,這該是多么崇高的思想境界啊。
其實,這次我的泄柳店之行,除了看望那個因色喪命的姜光外,這個村子的一門傳統(tǒng)工藝亦是我尋訪的一大要點。小時候本家的石志明大娘,娘家就是敬仲鎮(zhèn)這一帶的。她有一手從娘家?guī)н^去的織欄桿手藝,生產(chǎn)隊勞動之余,她就在一個圓形的墩子上嫻熟的編織著花邊,她那雙侍弄棒槌的手叫我看得眼前繚亂,目瞪口呆。有時候,我趁她不注意,偷偷地摸幾下她叫作欄桿托子的那些光滑木棒槌。最近幾年我在負(fù)責(zé)民間藝術(shù)后,方才知道兒時大娘使用的那些小棒槌,就是泄柳店人做出來的。據(jù)做了一輩子這手藝的崔善堂老人說:“保留他們村的制作花邊棒槌的活路,是清朝末年由村人鮑路三從外地引進(jìn)的。是制作花邊的必用工具。百余年來,伴隨著花邊藝術(shù)的長盛不衰。這村人呼作欄桿托子的手藝也成了全村人掙錢的門路,家家戶戶沒有不會的。就是在割資本主義尾巴的““”時期”,村民們還都偷偷地在家旮旯里藏著干呢。崔善堂老人告訴我,他那陣子逼出來的手法真叫絕,為了不被人家發(fā)現(xiàn)做欄桿托子,他用葫蘆瓢罩在璇棒槌的架子上練就摸黑能制作欄桿托子的好手藝。他一邊說著,一邊搬出了他那些鼓搗快一輩子的老玩意,給我一邊示范著。他介紹說,制作花邊棒槌主要以梨木、棗木等硬質(zhì)木為原料,分為下料、滾棍、圓腚、開葫蘆、削脖根等主要工序。舊時候該手藝傳媳不傳女,上個世紀(jì)七十年代,隨著周邊地區(qū)花邊藝術(shù)的蓬勃發(fā)展,推動了欄桿托子的生產(chǎn),打破了傳統(tǒng)思想的舊俗,不僅僅傳女兒,藝人們還到天津、周村等地傳授技術(shù),看來,這村民的思想還真是改變了呢。臨行前,崔善堂專門挑選了三枚他制作好的花邊棒槌送給我,雖說并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我還是十分感激老人的這份心情。聽說現(xiàn)在的年青人大都外出創(chuàng)事業(yè),沒有多少人喜歡這門手藝了。我知道假若有一天制作欄桿托子的手藝沒人做下去的話,那么傳承多代人的臨淄花邊藝術(shù)大有失傳的可能。離開那戶農(nóng)家小院之際,我默默地祈禱著。
夏后的這場及時雨從早晨不住點的下著,天空一派濕漉漉的,心中不住地犯嘀咕:看來今天若想見到泄柳店老鷹啄蝶的景象是不可能了。據(jù)說這個村里有一個姓王的村民有一手扎制風(fēng)箏的拿手好戲,尤似鳶鷹升空后,蝴蝶既沿線蹁躚而上,達(dá)到了鳶鷹近處,鳶鷹猛一低頭,從地上看去如同啄噬蝴蝶,隨即驚恐害怕的蝴蝶閉合翅膀徐徐而下,接近地面時復(fù)又展翅升空,如此反反復(fù)復(fù),妙趣橫生,觀者無不為這一“鳶鷹啄蝶”而拍手叫絕。問及七十二歲的王華堂這項奇觀的近況,他苦澀地?fù)u了搖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從他那飽經(jīng)滄桑的古銅臉上,我似乎體味了些許不妙的成份,感覺到了他們那個扎制鳶鷹的本家可能成為了最后一個撫摸過天空的人。許多年后,也許很少有人再記起天空中的那紙鳶啄蝶的奇妙景物的樣子,記起那個曾經(jīng)給予它生命那個王姓村民。
耐著性子的雨,濕透了灰濛濛的長空,洗滌著古老村莊的塵埃,也打濕了我這顆遠(yuǎn)道而來的心。懷揣著想探索泄柳店一切神秘的情愫,戀戀不舍地收起從齊莊公無邊淫亂的境地里飄蕩的思緒,心有不甘地關(guān)閉了觸及先賢泄柳人和事的歷史閘門,無可奈何告別了熱情陪伴我的老書記,老藝人,還有那個屬于子輩的小王強(qiáng),做起了再見的手勢。
泄柳店,我還會再來的。但愿相約在一個秋高氣爽碩果累累的金色季節(jié),肯定再來時不僅僅是幾枚棒槌托子,說不定有我心儀的臨淄花邊,還有陳釀的犧尊美酒。
(泄柳店:山東省淄博市臨淄區(qū)敬仲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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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憨仲
公眾號:東方散文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