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隨筆(2)
最好的隨筆篇三
父親去世已整整二十三年了,可母親對父親的思念卻絲毫未減。她對父親的愛,比父親的生命長久得多。誰是幸福的?誰又是痛苦的?做兒子的我,真的無法分辨。
還楚清的記得,大哥在南京軍區(qū)總醫(yī)院,那痛徹心骨的哭嚎聲,仿佛就在昨天,就在耳邊:“我們再也沒有父親了!”那一天,是1993年7月23日,這是全家的痛!家里的頂梁柱沒了,天塌了,全家的心碎了一地。
可最傷心,最痛苦的人,還是母親,父親的愛人!父親剛走的那段時間,母親多少次的,想過和他愛的人同去。親人們,兄弟們,她的弟弟妹妹們,都怕她想不開。于是商量,由我,她的三兒子,把她護送回了她的老家,四川成都。感謝舅舅,舅媽,小孃,小姨夫,表弟,表妹們和其他親人們的陪伴,使她度過了那段最煎熬,最痛苦的日子。逝者終已去,生者長相思。父親去世的頭幾年里,母親總是以眼淚相伴度日。不知是眼淚哭干了,還是曾經(jīng)是軍人的她,又找回了堅強。慢慢的,漸漸的,母親的臉上開始有了笑容。平淡地接受父親的離去,樂觀的忍受,在回憶中活著的日子。
不懂事,不懂愛的我,很長時間的許多時候,都讀不懂,和不理解母親的愛。
父親和母親的結(jié)合,是他們用堅持和堅強及相互的堅貞的愛,爭取來的。父親當年是三代貧雇農(nóng)出身的,年輕有為的,根正苗紅的青年軍官,母親則是大土豪,大劣紳,大軍閥,大財主(這是她的檔案記載的有罪證據(jù))家的千金大小姐。上學時都是抬著轎子去學校的。
聽父輩的叔叔阿姨們說,組織審查時,堅決不同意她倆的婚事。父親只會拍桌子,發(fā)脾氣和賭氣地說:“這輩子非她不娶!”還是母親穿著剛發(fā)的,漂亮的,蘇聯(lián)制式的套裙軍裝,腳蹬高腰牛皮靴,精神抖擻,理直氣壯,雄赳赳,氣昂昂的像當年跨過鴨綠江似的噔·噔·蹬·踩著很大的響聲。她一腳踢開了正在召開軍黨委會議的大門,面對眾多軍首長,據(jù)理力爭,得到了當時的老首長、軍長李德生將軍的首肯:破例、特批她兩的婚事,準予結(jié)婚的。(父親也因此在評定軍銜時受到影響)是否也是一段他們的傳奇,我不知道。可這是真愛無敵的最好證明!
婚后三年,生下了我們弟兄四個,我和二哥還是雙胞胎。(我和二哥的名字都是李軍長夫人曹阿姨所賜:58年三面紅旗:所以名曰名:紅、旗)。。。。。在那段共和國最艱苦的歲月里,他們用相濡以沫的摯愛,無比艱辛的,共同撫育了我們四個,極其調(diào)皮搗蛋的兒子。父親雖是個脾氣暴躁,剛烈的軍人性格,但對母親是百依百順,他們真的是用風雨同舟的深情,攜手人生的好夫妻,好伴侶。
可歲月總是那么無情,時光又是那么淺薄,日子剛剛好過一點,本是他們可頤享天年的時候,父親卻丟下了他的愛妻走了,這陰陽兩隔的痛,卻要讓母親一個人承受。
母親在部隊入朝參戰(zhàn)時,是個優(yōu)秀的文工團員,好的軍人,立過兩次三等功。(這在抗美援朝的女兵中是極少見的。)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后,她當過浙江人民廣播電臺的播音員,還是杭州電臺籌備負責人。(后因部隊換防,隨父親隨軍到了金華)我們弟兄四人的普通話水平,遠不及母親的一半,她是當時最好的播音員。后來當教師時,年年都是優(yōu)秀教師,先進工作者。四次調(diào)工資都被她讓給了別人,她說我的工資比教育局長還高,我不安心,組織上多次讓她當校長,也被她婉拒了(成為多年兼職領(lǐng)導)。她付出了比常人更艱辛,更努力,更多的鮮血,汗水,和淚水。從不敢有一點大小姐的脾氣流露。在兒子們的眼中,她是個只知道工作,工作,很不顧家的工作狂人,比左派還左的人。就連她國民黨高官的親生父親,抗戰(zhàn)英雄,我的外公,最后死在共產(chǎn)黨的監(jiān)獄,她都不敢前去相認,不敢去見最后一面,這是有悖人倫和令人發(fā)指的事,這階級的界限劃得夠徹底的吧。(真希望有一天,能陪你去祭奠我那沒見過面的外公,畢竟我們的基因里流淌著他的血脈。)用母親自己的話說:“如果我不夾著尾巴做人,如果我不是個極左的人,如果我不那樣做,這個家可能早就完了,早就妻離子散,早就家破人亡了!”現(xiàn)在回憶,想想當時,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這確實是真的,和有可能發(fā)生的事情。時光如水,二十三年了,可歲月并不如歌,不知道母親是如何熬過那些日子的。每次回老家,去西苑干休所陪母親,都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到隱藏的憂傷。特別是當她用呆滯的雙眼,看向父親的照片時,那渾濁的眼眸,是停滯不動,孤獨無助的。那里面有多少日日夜夜的思念,有多少欲哭無淚的傷痛吖。
二十三年來,母親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固執(zhí),越來越“不近人情。”她想做的事,誰都攔不住!不愿離開舊屋,是她固執(zhí)的第一表現(xiàn)。
她的四個兒子,及孫子,孫女們在她所有的戰(zhàn)友,街坊鄰里和親戚朋友們的眼中,都是極孝順的。四個兒子都想讓她離開舊屋,換一個好的環(huán)境,不僅是生活質(zhì)量的提高,還能夠讓大家,都更安心,更放心。她不愿請保姆,哪怕是兄弟們掏錢??梢粋€人的生活,萬一有個啥閃失,就可能變成四個兒子和親人們終身的悔恨,和遺憾,這個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她也不愿理會,依然固我。她不愿來廣州,不愿去香港,或加拿大,和我或與四弟同住。更婉拒了生氣的大哥和大嫂讓其常駐裝飾一新的豪華新樓,共享四世同堂的天倫,和去二哥湖畔邊,花樣,奢華的別墅里,享受高尚的尊貴生活。固執(zhí)的她,就是這樣的固執(zhí)。非要獨守在那幾十年前的,早已破敗不堪的西苑干休所,舊樓的家中。只為能聞到父親的味道,能撫摸到父親的感覺。仿佛歲月帶走的,只是父親的軀體,而留下的是父親的靈魂。她說在這個舊屋里,父親并未走遠,似乎她一轉(zhuǎn)身,父親就會帶著笑,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在那個屋里,有他們點點滴滴的愛,和無數(shù)相親,相伴的回憶。母親是在用生命和愛的回憶,在打發(fā)她夕陽遲暮的每一天。回憶中,是崢嶸的戰(zhàn)爭歲月?還是和平時期的每一日?是艱難日子里共同撫育了四個調(diào)皮搗蛋兒子的酸甜苦辣?還是與父親相親相愛的每一個難忘的故事?可能都有吧!
所以,她不愿離去那個舊屋,依然在哪里孤獨的守候,是一種心靈的守候,一種彼岸的守候,只是父親在天堂她在舊屋。
她在父親的面前,永遠是大小姐,她也真的是大小姐。解放前,母親的家族,可是個大家族。記得93年,父親去世,我第一次,陪她回成都老家。當表弟白娃開的車,經(jīng)過成都人民廣場(現(xiàn)在的天府廣場),毛澤東揮手的塑像時,母親指著塑像的身后說:“以前,那一大片,都是我們家陳公館!家里的柱子(她用雙手合圍比劃)說有這么粗!”反正是極粗的。母親是老大,還有弟妹四人,五人都是各行業(yè)的優(yōu)秀精英人才。雖然家庭成份不好,但他們都加倍的努力,勤奮的工作,夾著尾巴做人,熬過了那個歲月,真的不容易。
父親在世時寵她,慣她,嬌她,愛她。啥事,基本都不用她干,就連一般家庭,由女人操作的縫紉機的活,也都是由父親來做。大事,小事全由父親做主,父親就是她整個的天空!那時的她,性格是隨和的。弟兄們還經(jīng)常會軟的欺,硬的怕。時常會有意無意的欺負母親的好脾氣,好性格。但千萬別讓父親看見,輕則臭罵,重則大巴掌摔到你的臉上。
父親走后的那段日子,對她是生離死別的記憶,陰陽兩隔的痛。只有母親獨自默默承受,面對逝者,最痛的不是故去的人,而是被迫承受這一切的生者。 母親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固執(zhí)越來越“不近人情。”她想做的事誰都攔不住。她固執(zhí)的第二表現(xiàn)是,對四弟的寵愛。
俗語說:皇帝愛長子,平民寵幺兒。父親在世時,對四弟極度偏心的寵愛,在部隊大院,是盡人皆知的事情。那時的母親,卻能夠做到一碗水端平,真正做到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當父親去世后,她的性情也大變。不僅完整的繼承和接過了父親寵愛四弟的接力棒,還更加的發(fā)揚光大。長兄三人,很長時間都無法理解和接受,她對四弟的這種過度的,極端的寵愛。三個兄長,總是抱怨母親只生了四弟一個兒子,其他都是可有可無的。長兄三人對她再好,但依然無法改變她對幺兒的獨寵。僅管他遠在加拿大,無法出一點孝力,盡一點實際的孝心。她依然癡心不改,我行我素。大哥說她是遠香近臭,我則更極端的認為她所謂的“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理論,太過虛偽,是變了味的。
我一直想讀懂母親的愛,直到有一天,我恍然頓悟,她是將對父親的愛,和父親對四弟的寵愛,沒盡完的責任,完全的繼承,和雙重轉(zhuǎn)移到了四弟的身上。她要用這種方式,表達她的另一種愛的傳遞和交接。哪怕三位兄長不理解和埋怨,她依然要固執(zhí)己見,我行我素。對她來說,思念和這種愛的方式是美麗的,就足夠了。
想想85歲的母親了,現(xiàn)在依然能夠生活自理,思維清晰,精神矍鑠。一直擔任“抗日軍政大學校史研究會”雜志編輯。還經(jīng)常在他們戰(zhàn)友辦的《情溪》報上發(fā)表回憶文章和散文作品。在某大型軍事網(wǎng)站上還發(fā)表了一篇回憶散文《一個志愿軍女兵的片段往事》得到了大量讀者的跟貼和好評。她的身心健康,不就是兒孫們最大的福氣嗎?!那就由她去固執(zhí)和任性吧。我輩對她還有何求?!她的快樂不就是就是我們快樂的一部分嗎?!大哥二哥很多年前就說過,你現(xiàn)在要好好地活著,不僅是為了你,還要替父親好好的活著!
歲月對于母親,流走的只是時間,流不走的,是母親對父親深深的思念和刻骨的眷戀。如果把生命比作一條河,流走的是痛苦,是憂傷,沉淀下來的是美好的記憶。母親是用愛的回憶,在填滿父親去世的二十三年的歲月之河。這回憶里有淚水的痛,是苦澀的藥,有甜蜜的笑,是精神慰籍的良方。母親在心中守候著一份孤獨的愛,憂傷,苦澀,甜蜜,快樂,悲哀,痛苦······都有。流逝的時光中,母親用生命和愛在回憶,她用她余生的愛,也走不完回憶,思念父親的路,直到她的回憶成為永恒!
(2016年7月6日夜1點。寫于廣州家中。僅以此文緬懷我去世23年周的父親!并祝母親健康!快樂!長壽!)
注:外公:陳范游、陳琦,曾是川軍劉文輝的部下,30年代初由朱學范(時任國民黨高官,解放后為中國工會領(lǐng)導人,全國人大會副委員長,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第七屆中央主席、第八屆名譽主席。)介紹加入國民黨。(曾是“國大代表”)其把兄弟、也是其部下,后為臺灣基隆要塞司令的姚鐵新,曾邀請外公一同赴臺。但因其戀家、并為兒女留在了大陸。他與母親的干爹、自己的同仁蕭烈一起隨劉文輝起義。解放后,蕭烈被共產(chǎn)黨任命為中將教導師長。外公曾留任重慶領(lǐng)導,后去川藏公路任副總指揮,53年鎮(zhèn)壓反革命時被關(guān)押。罪名是1931年在川西打剪爐,帶兩個師阻擊紅軍。:他不僅未放一槍一彈,還給紅軍軍馬糧餉,并鳴槍為紅軍送行。因為“他們是打日本的”。(因母親抗美援朝立下軍功,而免于死刑、立即執(zhí)行。)劉文輝任林業(yè)部長多年,蕭烈““””后,為四川參事室參事。外公時人已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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