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胡適的怎樣讀書
說到讀書,我認(rèn)為大可不必去看政治家或者成功商人是如何說的,只看看職業(yè)讀書人是怎么說的便足矣。下面就是學(xué)習(xí)啦小編整理的關(guān)于胡適是怎樣讀書的,有哪些可以我么去學(xué)習(xí)的技巧呢?
胡適的怎樣讀書
我們平常讀書的時候,所感到的有三個問題:一,要讀什么書;二、讀書的功用;三,讀書的方法。
關(guān)于要讀什么書的一個問題,在《京報》上已經(jīng)等了許多學(xué)者所選定的“青年必讀書”,不過這于青年恐怕未必有多大好處,因為都是選者依照個人的主觀的見解選定的,還不如讀青年自己所愛讀的書好。
讀書的功用,從前的人無非是為做官,或者以為讀了書,“顏如玉”、“黃金屋”一類的東西就會來?,F(xiàn)在可不然了,知道讀書是求智識,為做人。
讀書的方法,據(jù)我個人的經(jīng)驗,有兩個條件:一,精;二,博。
一、精
從前有“讀書三到”的讀書法,實在是很好的;不過覺得三到有點不夠,應(yīng)該有四到,是:眼到、口到、心到、手到。
眼到,是個個字都要認(rèn)得。中國字的一點一撇,外國的A、B、C、D,一點也不可含糊,一點也不可放過。那句話初看似很容易,然而我國人犯這錯誤的毛病的,偏是很多,記得有人翻譯英文,誤Port為Pork,于是葡萄酒一變而為豬肉了。這何嘗不是眼不到的緣故。誰也知道,書是集字而成的,這是字不能認(rèn)清,就無所謂讀書,也不必求學(xué)。
口到,前人所謂口到,是把一篇能爛熟地背出來?,F(xiàn)在雖沒有人提倡背書,但我們?nèi)绻龅皆姼枰约坝芯实奈恼?,總要背下來,它至少能使我們在作文的時候,得到一種好的影響,但不可模仿。中國書固然要如此,外國書也要這樣去做。進(jìn)一步說:念書能使我們懂得它文法的結(jié)構(gòu),和其他的關(guān)系。我們有時在小說和劇本上遇到好的句子,尚且要把它記下來,那關(guān)于思想學(xué)問上的,更是要緊了。
心到,是要懂得每一句每一字的意思。做到這一點,要有另外的幫助,有三個條件:
(1)、參考書,如字典、辭典、類書等。平常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們讀書,第一要工具完備。
(2)、做文法上的分析。
(3)、有時須比較、參考、融會、貫通,往往幾個平常的字,有許多解法,倘是輕忽過去,就容易生出錯誤來。例如英文中的一個Turn字,作v.t.(及物動詞,下同——編注)有十五解,v.i.(不及物動詞,下同——編注)有十三解,n有二十六解,共有五十四解。又如Strike,v.t.有三十一解,v.i.有十六解,n有十八解,共有六十五解。又如Go,v.i.有二十二解,v.t.有三解,n有九解,共有三十四解。又如中文的“言”字、“于”字、“維”字,都是意義很多的,只靠自己的能力有時固然看不懂,字典里也查不出來,到了這時候非參考比較和融會貫通不可了。
還有,前人關(guān)于“心到”很重要的幾句話,把它來說一說:
宋人張載說:“讀書先要會疑”、“于不疑處有疑方是進(jìn)矣。”又說:“可疑而不疑不曾學(xué),學(xué)則須疑。”、“學(xué)貴心悟,守舊無功。”
手到,何謂手到?手到有幾個意思:(一)標(biāo)點分段,(二)查參考書,(三)做札記。
札記分為四種:
(甲)抄錄備忘。
(乙)提要。
(丙)記錄心得。記錄心得,也很重要;張橫渠曾說:“心中茍有所開,原便札記,否則還失之矣。”
(丁)參考諸書而融會貫通之,作有系統(tǒng)之文章。
手到的功用,可以幫助心到。我們平常所吸收進(jìn)來的思想,無論是聽來的,或者是看來的,不過在腦子里有一點好或壞的模糊而又零碎的東西罷了。倘若費一番功夫,把它芟除的芟除,整理的整理,綜合起來作成札記,然后那經(jīng)過整理和綜合的思想,就永久留在腦中,于是這思想,就屬于自己的了。
二、博
就是什么書都讀。中國人所謂“開卷有益”原也是這個意思。我們?yōu)槭裁匆┠?有兩個答案:(一)博是為參考,(二)博是為做人。
博是為參考。有幾個人為什么要戴眼鏡呢?(學(xué)時髦而戴眼鏡的,不在此問題內(nèi)。)干脆答一句:是因看不清楚,戴了眼鏡以后,就可以看清楚了?,F(xiàn)在戴了眼鏡,看是清楚的,可是不戴眼鏡的時候看去還是糊涂的。王安石先生《答曾子固書》里說:
“……讀經(jīng)而已,則不足以知經(jīng)。故自百家諸子之書,至《難經(jīng)》、《素問》、《本草》、諸小說,無所不讀;農(nóng)夫女工,無所不問;然后于經(jīng)能知其大體而無疑。蓋后世學(xué)者與先王之時異矣;不如是不足以盡圣人故也。……致其知而后讀,以有所去取,故異學(xué)不能亂也。惟其不能亂,故能有所去取者,所以明吾道而已……”
他“讀經(jīng)而已,則不足以知經(jīng)。”我們要推開去說:讀一書而已,則不足以知其書。比如我們要讀《詩經(jīng)》,最好先去看一看北大的《歌謠周刊》,便覺《詩經(jīng)》容易懂。倘先去研究一點社會學(xué)、文字學(xué)、音韻學(xué)、考古學(xué)等等以后,去看《詩經(jīng)》,就比前更懂得多了。倘若研究一點文學(xué)、??睂W(xué)、倫理學(xué)、心理學(xué)、數(shù)學(xué)、光學(xué)以后去看《墨子》,就能全明白了。
大家知道的:達(dá)爾文研究生物演進(jìn)的狀態(tài)的時候,費了三十多年的光陰,積了許多材料,但是總想不出一個簡單的答案來,偶然讀那馬爾薩斯的《人口論》,便大悟起來,了解了那生物演化的原則。
所以我們應(yīng)該多讀書,無論什么書都讀,往往一本極平常的書中,埋伏著一個很大的暗示。書既是讀得多,則參考資料多,看一本書就有許多暗示從書外來。用一句話包括起來,就是王安石所謂“致其知而后讀”。
博是為做人。像旗桿似的孤零零地只有一技之藝的人固然不好,就是說起來什么也能說的人,然而一點也不精,仿佛是一張紙,看去雖大,其實沒有什么實質(zhì)的也不好。我們理想中的讀書人是又精又博,像金字塔那樣,又大、又高、又尖,所以我說:“為學(xué)當(dāng)如埃及塔,要能博大要能高。”